陕北乱弹 - 外地人说陕北 - 陕北的风
陕北的风

外地人说陕北     加入时间:2020/12/9 15:58:12     

在塞上住过三年,感受最深的是那儿的风。
    我在关中生活了二十多年。这儿的风,我也深深领教过。要说出对它的印象,只有两个字—“平淡”。冬天的时候,虽然也不免凛冽地刮上一阵,吹得枯枝“嘎嘎”作响,甚而从母体上脱离,摔下来断成几截。厉害一点的,把砖墙推倒,大树连根拔起;下雪的时候,搅得雪花漫天飞舞,钻衣领里。可有风的时间毕竟太短了。风倒成了一种难得的点缀。更多的时候,我们看到的是春天风和日丽、 夏日雷电交加、秋冬雨雪霏霏,无风的日子占去了一年的大部分时间,也冲淡了我们对风的印象。
    陕北的风就不是这样。那风才叫风,真正的风
    初到榆林,有人就提醒我,这儿的风厉害。我不以为然,心想它有多厉害,还不跟家乡的风一样。
    可我错了!

如果仅仅是风,那不会特别到哪儿去,可这儿有沙。榆林城在历史上三次南迁,就是被风沙逼退的。现在的榆林城,就是建在沙漠上,脚下是沙。城外北方望去,是一望无际的黄沙。那黄沙上的绿色覆盖物比起这浩瀚的沙漠,简直是九牛之一毛。单薄的防护林抵挡不住风沙的肆虐。一旦有风,黄沙就随之而起,铺天盖地般地卷过来,风声呜呜,黄沙漫漫,“路上行人欲断魂。”眼睛无法睁开,更别说在几步之内看见人了。逆风根本走不动,就只好转过身去,背着风慢慢地往后退。可身后像有人推着一样,抬脚一刹那,会被猛吹的风推个趔趄。可你还得用衣服把头包起来,只留条缝向外看路。不时回过头看看路,再紧走几步。这样走下去,很短的路也要走好长时间。
    关中的风,微微的,如三春杨柳;烈烈的,像一壶醇酒。温柔中透出狂放,粗犷中又带些含蓄。雍容典雅,不失将相风度;酣畅淋漓,略呈豪迈风骨。
    而北方的风,是宋玉吟咏之“雄风”,是刘邦高歌“大风起兮云飞扬”之风。这才是真正的风!它毫无羁绊,无遮 无掩,想来就来。它毫不忸捏作态,也不掩饰自己的形迹。它一刮起来,立刻搅起漫天黄沙。顿时,尘埃蔽天,七八步之外不见人迹。它吼得那样起劲,像是在卖弄自己的天赋。肆无忌惮地抓扯着树枝,啸叫着,着了魔似的狂舞。有时,兴之所至,就把它们从主干上拽下来,扔到很远的地方。
    这时的沙漠成了风的帮凶。它慷慨地捐出沙粒,任风一层层从地面上把它们揭走。它们扑天盖地卷来,又被无情地抛下。直到风跟它们开足了玩笑,才满足地丢下它们而扬长而去。  

有时,大风刮起,在它没有尽兴之前,久久不肯离去。而那些被风困在屋里的人想出去根本不可能。大中午的屋里早同暗夜一样。灯开着,可以看见从门窗缝隙中吹进的细沙在家俱什物上落了一层。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气味。想出去打壶水,走出门又被风顶回来。勉强冲出去,步履艰难。迈一步,风推着你摇摇摆摆,几乎站不稳,更别说要走了。几十步的距离却似有千里之遥,得花好长时间才能挪到地方。一不留神,风卷起水壶的盖子,落在地上,像轮子一样滚出好远。

风小的间隙,如果仔细听,你就可以听到沙子落地的“唰唰”声。街上没有人。这么大的风,谁会出来“兜风”呢?从窗里望望灰黄的天,又看看台级下厚厚的一层沙,大家都在心里诅咒着这鬼天气。
    可是,风并没有锁住所有人的自由。不信,你看!
    大街上缓缓过来一辆驴车。车上满载着柴禾。在柴禾堆上坐着一位包头巾的妇女。她一动不动,像一尊雕像。过了好久,她才像从沉思中醒来,挥一下鞭子。驴子紧走几步,又恢复刚才慢腾腾的样子,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。她扬起鞭子,欲抽下去,却停下来,轻叹一声“这蔫驴”,任它踩着惯有的步点走着。而她,这时才让我们看清面目。风沙剥蚀掉年轻的风采,那特有的肤色和深深的皱纹是生活对她最慷慨的馈赠。她不嗔不怒,好像身边的风、漫天的黄沙和她没有点关系。风使劲地推着柴禾,车子艰难地行进。这长街上的驴车,在高楼和巨大的广告牌中穿行。那赶车的人,就像走在夕阳下宁静的田间小路上。她看着这风,就像看着在炕下嬉闹的自家的儿女一样。
    她看着前面,微微地笑了……
    北方的风,造就了北方的人。北方的人,才当得起这北方的风!(朱鹏东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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